不存在

#01

        一点痕迹也没有剩下。

         鸟嘴收回了他的铁钩。他稍微看了眼那具在他的手中破碎的尸体,然后开始寻找下一个自己的目标。

         如果是那个时候,他多少还会对这些尸体产生一点带有人性的想法。但现在剩下的只有麻木,人不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

         用词稍微有些偏差,因为他不能算是人了。

         过去是后巷,现在是这片地下设施。他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自己工作的地点变了,他只知道这里确实有很多尸体需要清理。

         活着的尸体,死去的尸体,安静躺倒的尸体,或是会将他与他的同僚变为尸体的尸体。

         名字已经遗落在不知名的角落。鸟嘴这个称呼来自他的面具。谁知道那个还是人的家伙当时是怎么想的,非要用一个鸟嘴面具代替他的同僚们都带着的防毒面具。

         思考下去也毫无意义。大山和麦子已经继续往前走了,他迈动迟钝的脚步勉强跟上了他们。或许过不久那些尸体就会前来,他清楚之前到这里的清道夫们是如何损失的,但他能做的只有继续寻找需要清理的尸体。

         一小只蝴蝶飞过了他的视野。

         鸟嘴迟钝地转过身。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密集的痛感从他的身上传到大脑。

         那些子弹打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就化为了蝴蝶。十只,二十只,五十只。无数黑色或者白色的蝴蝶从他的身上飞出,落在他的肩头或者头顶,抑或者在他的视野里翩跹。

         走廊的尽头是一具拿着黑白双枪的尸体。尸体的身上穿着非常适合尸体的黑色燕尾服。尸体的头上像是戴着什么,看不见那下面的脑袋。

         大山和麦子比鸟嘴更早走上去。鸟嘴偶尔会想为什么即使面对攻击他们也只是慢悠悠地行走,但这个想法在他失去人性的脑子里只转了七秒钟。

         尸体不出所料地在后退。单靠一群蝴蝶并不能阻止清道夫们的脚步。在它退到走廊的尽头时,大块头的大山终于能够挥动他的铁钩。

         狭小的空间注定了它的命运。鸟嘴淡漠的注视着那具左避右闪却仍然无法免受被铁钩一次次划中肢体与胸膛的尸体。它并没有像其他的尸体一样直接倒下。这在鸟嘴的预料之中。在这座地下设施开展的清理工作,不是清理完尸体,就是被那些残暴的尸体变成尸体。

        总是像割麦一样割着腐臭的脑袋的麦子也终于到了合适的距离。他大概是清道夫中为数不多的还保持着情感的人,虽然这情感也只剩下兴奋而狂热地将铁钩向前猛挥。

        尸体的脑袋掉了。

        鸟嘴瞪大了眼睛。不,掉下去的不是脑袋,是装着脑袋的东西。

        尸体的脑袋是一只巨大的蝴蝶。

它突然站着不动了,任由大山和麦子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在它的身上制造伤痕,然后认命一样收回了双枪。

“这真的是从我身上提取的东西吗……用着还是不习惯。”

        鸟嘴不清楚它是如何让他们听懂它的话语的。他只知道,这具尸体在下一刻伸出了另外的三条手臂。

        还有满天的蝴蝶。

        鸟嘴突然想到了死。他想到在自己手中化为碎块的尸体,想到死去同僚的讣告,想到后巷中的尸体们安眠前最后的惨叫……想到自己看着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变成尸体的场面。

        某种早已经被忘却的东西从他的脑中涌出。他已经握不住铁钩了。他跪倒在地上,看着那具蝴蝶脑袋的尸体,看着它把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棺材收回,看着它越过被蝴蝶埋葬的大山和麦子,看着它把比成手枪的手势摆在自己面前。

        他又一次听到了应该是这具尸体发出的声音。

        “我能理解你们,但你们的方式太残暴了。”尸体这样说过后,巨大蝴蝶的翅膀又颤动了几下,“不,不同,你们是不同的。”

         它在说什么?鸟嘴人的那部分想要发问,但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可以想着筹备你的葬礼了。”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他觉得,自己沉入了无边的宁静与幸福。

         他的同僚?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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